搡年糕

  早先生产力落后,打年糕几乎是新石器时代的生活。


  先是舂米,淘米,再舂年糕粉,打糕花装蒸桶蒸,常规十五市斤为一蒸(桶)。糕花倒进石捣臼,先一个人串,而不能搡,将散沙似的熟粉,串起胶(成团状),换人轻搡,然再次换杠(掉人),两人面立,双手握柄,齐心合力,以一次击穿糕底见石臼,听到响亮的“砰!”一声,必受人喝彩,这也靠拔糕人的抬场,如果他大把往臼内填糕,或者湿手不去捋一下碓的头,天大的本事也搡不穿糕底。再换班,三人,或四人合搡,三尺夯柄,容纳7只手(前面的握单手),互相配合极有巧门,“吭唷”为号,震天动地,窗外大雪蓬蓬,里面氤氲绕梁,碓起碓落中,俯在砣碓下面拨糕团的,稍有个闪失,万劫不复岂非乐极生悲。纵有宅基塌陷下去的,有捣臼夯烂的,甚至有把房子震倒的,这是一种以危险为乐趣的传统制糕方式。最后由力气比较单薄的老者,将糕团搡圆,称“打圆场。”借喻得不偿失,乡有一句谚语叫“黄胖(俗称失力痨损症)搡年糕,吃力弗讨好。”

  踏碓不管舂米,还是夯年糕粉都是必备的,端头镶长条石,昂起如马,脚踏杠杆,如阿q过去的工作。不过有落差的水力资源,不必劳脚踏了。搡年糕的石捣臼,也不能用来搡麻糍的,夯打的工具叫砣碓,只会吃饭,不会干事的人,越人称谓“饭砣碓。”砣碓头非要上好的檀树木头做不可,木质要求密度高,除了沉,难免要接触到石头,不容易毛掉,所以要硬。柄不能过长,约三尺光景,隼的倾斜角度,需符合舂的要求,灶台有三口锅,二口放蒸桶,一口添水及打糕花用的温水。蒸有伞架,伞上有布,以透气不烂为上,多以棕须为主。其次备蚕架晒箕,摊年糕冷,二张八仙桌并拢,印糕板,香油,做年糕老虎用的剪刀、红豆和点彩的洋红洋绿(颜料)等。

  搡年糕的工作,主要以青年壮劳力为主,搓糕、摊糕、劈柴、担水,老少咸集。从捣臼里捧起,放到揩过香油的八仙桌上,钳在老者两手虎口之下的一团糕,如魔术师在变乒乓球,笃定供十余人搓。三搓两捏,一剪一捻,一只只的睡羊,卧牛,猪头,鲤鱼,胖乎乎兮傻乎乎,栩栩如生,真不敢相信,这双长满老茧的粗手,咋能办到的事?

  家用电器配上了高科技电脑,门锁能识别你的指纹;电灯开关洞悉主人的脚步自动会亮起,冰箱的温度调至恰到好处,internet问你:“e-mail要不要打开?”机器人端上咖啡或一杯香茗,除了结婚洞房不能替代,遥控在手,一切心想事成。年糕通过机器的轧辊已经像流水一般,踏碓、砣碓、石捣臼、石杵和石磨都填了路基和屋宅,假如在三千年后被晚辈们挖到,又是一个十分罕见的河姆渡,大批专家及大量的投入去考古今天。也许有专家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;“古人搡年糕不仅仅是为了吃,而是制造一种和谐的气氛;强调团队精神的重要性。其次,平时人与人之间的一些隔阂,在特殊的场合和热烈的气氛中,随着年程结束的同时,过去的积怨在一笑之中得到沟通和泯灭。”话到这里,诸暨年糕名声在外,乡人很少说“年糕”的,惯称“大(读第三声buo)糕,”想来想去对这个“大”字的口音产生怀疑,也许是砣碓的“砣”吧?正如我怀疑大年卅十却叫“卅十二(音vl)夜。”岂非夏老皇历漏掉了两天?“卅十年夜”的“年”与“念(廿与念同)”照误不顾而混为一谈。不过我说的当然不作为准。

  

  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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