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得承认,最吸引我的是画卷中的两张床。

按照习惯,《韩熙载夜宴图》这样的手卷是要缓缓展开、从右向左看的。抛开前面那些后来才附加上的题识,画卷伊始,先是一张绚丽精美的床:高挂青色金花幔帐,下围白色淡花床帷,绘有山水小景的翡翠绿色围屏,镶有石绿牙子的席子,乱堆着一床红色洒金被子,还露出一柄琵琶。最引人遐思的是那被子的形状——画中韩熙载还袒胸露腹挥着团扇,证明天气还热,而被子也就不会很厚,而一床单薄的被子如此高高隆起,似乎暗示着被下有人在那里热烈地忙碌。

    不止一张床。到第三段“歇息”,韩熙载和四个女子并坐在榻上,舞伎王屋山捧着水盆,他有些忧伤地洗着手。就在他们身后不远,当然,按照国画的空间识别习惯,那可能是另一间屋子,赫然有着第二张床。这一张更为香艳,红色洒金帐子,石青团花床帷,湖蓝色的被子坟起着,还有一只闲置的销金枕横卧在画屏前。画家唯恐观众不明白,床边还画着一个夸张的大烛台,红烛已经烧了一半。《花间词》里那些淫词艳曲是咋写的来着:“翡翠屏中,亲爇玉炉香。整顿金钿呼小玉:排红烛,待潘郎。”距床不远,有两个女子,一个乐伎形象的,琵琶上肩,左手握三管笛子,她的姿势似有窘迫回避之意。另一个端着个托盘,一只酒壶两只酒盏,看她脚步的方向,应该是冲着床前小桌去的,此时被琵琶女阻止,身子是拧了过去做撤退状,但是眼睛却在向床的方向看着……